姬然现在一身是伤，连在院子里逛逛都觉得费心费力，更遑论进宫去给那两位家暴成瘾的皇帝和娘娘请安问好了。
况且，她现在还怀着个不能见光的孩子，真是万分不方便挪动，所以，她刚得了消息，便立马给回绝了。
原以为宫里那两位知道她的拒绝之后一定是要生气，可是没想到，竟然平安无事的应允了。
可见，无论是皇帝还是孙贵姬，大约也真的是不怎么待见她。没准儿，听见她回绝，还趴在被窝儿里偷着乐呢。
他们到底乐没乐，姬然是不知道，她只知道，皇帝和孙贵姬没能请了她进宫去，隔日，倒是把那姑娘送进了府里来。
听说那姑娘人到了的时候，姬然也没当回事，只道是皇帝为防他们两个再闹出什么出格的事情，送了个姑娘过来，替她分分纪恒然的精力，顺带做个眼线罢了。
谁知，那姑娘一来，她才知道，孙贵姬这一步棋，走得有多险。
旁的不说，光说纪恒然，一见到那个姑娘，就傻了。
姬然当时正在吃饭，纪恒然打外头进来，一身的书卷气息，袖口的墨迹还未干了。
他笑容微微，似乎有什么好事要说似的。
姬然看着他，没来由的紧张了起来。
是呢，他们两个也有两个月没见了，这会儿光是看见彼此，就难以抑制心中情绪。
无论是思念，还是别的什么。
可是这种久别重逢带来的心潮澎湃，同纪恒然和那姑娘的炙热目光比起来，还是小巫见大巫了。
纪恒然的目光一落在那姑娘身上，就再没能移开。
属于姬然的一切愉快、欣喜、温柔情绪，在那个姑娘面前，全部都不作数了。
姬然是不相信，不能识人的纪恒然能从脸上而认出什么人的。
就像是她看见辛姬时，明知道她与自己有七八成的相似，却仍然不认为纪恒然会对自己动了什么心。
她让纪恒然画了那么多幅自己的画像，他见了她仍然看不到半分的真切感，没道理看见了一个衣着普通模样尚可的姑娘，就认出来了？
这真的没什么道理。
姬然愣愣的看着他，实在是不想相信纪恒然的确是认识这个姑娘的，于是，转头看向了康辰。
然而，从刚刚就一直沉默着的康辰，现在的神情也是惊讶和错愕交织，与纪恒然一般无二。
姬然的心，在这时候，便已经凉了大半了。
她沉了口气，以目光询问康辰。
康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，吞了吞口水，靠在她耳边说：“这位是……”说到这里，她又觉得不能确定，遂改了口：“不知是不是将军原配，姜夫人。”
姜夫人？
纪恒然的原配？
她不是死在战场上了？
姬然满面疑惑，思绪也是一团乱麻。
一时间，种种阴谋论在她心中迅速的生根发芽，她再看向与纪恒然对视着的姜以柳时，目光已经是十足十的警惕了。
可反观纪恒然，却好像丝毫疑虑都没有似的，目光全然被她吸引住，再也不能分出分毫了。
纪恒然二话没说，带走了姜以柳。
之后，他然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，整日整夜和姜氏呆在一起，再没有进过梧栖院的门。
整个大司马府的人都在传，她被纪恒然抛弃了，可是姬然，也没工夫管这些闲言碎语了。
她的害喜反应越来越强，几乎已经达到了吃一口吐一口的境地，几乎没有什么是她能够完整的吃下去而不会吐出来的。
她每日就缠绵床榻间，吃了吐吐了吃，一个多月过去了，肚子是见大了，可是她这面颊，却完完全全凹陷下去了。
每日里来来往往的丫头仆从为她清理着房间床铺，还要不断的送各种各样的吃食进门，这梧栖院里可真真是热闹非凡。
这期间，姜氏和纪恒然不止一次说过要来请安，可是姬然从未允许过他们两个踏入院门。
可她不让进，他们两个却像是便要进来一般，总是不断的过来晃啊晃。
春日里风景正好，她偶尔出去溜溜弯，一回头，便能看见这两个人相携而来。
姜以柳在掉下悬崖伤了腿，走路需要纪恒然搀扶着，两人依偎在一起的那副样子，可真的是羡煞旁人。
俨然一对神仙眷侣的模样。
姬然只扫到了一眼，便再也忍不住……
又吐了。
哎……
她捧着渐渐大起来的肚子，不得不嘱咐康辰，以后方圆十尺见到这两人出现，必须下钥落锁，断不能让他们靠近。
她对神仙眷侣过敏，一见了就想吐。
这样的话传进纪恒然耳朵里，他当然不会再来了。
碰巧，前线最近屡屡传来捷报，纪续之领兵大破贼人，连收三城，举国欢腾军心高涨，纪恒然便更懒得理她了。
连带着，姜以柳就更没必要出现了。
日子这才算是安静了下来。
反正，他原本也只是想要利用这个孩子，救他出水火罢了，现在好不容易和失散了多年的发妻重逢了，人家夫妻两个当然恩爱着呢。
这一点，姬然明白着呢。
就算她断了一只手一只脚又怎么样？有什么值得可怜的吗？那是她咎由自取罢了。
如果她没有希冀过纪恒然的感情，就自然不会受到伤害。
这一次，她服输。
她明白，只有姜氏断的那一脚，才是与纪恒然并肩厮杀的后果，那才是令人心疼和敬佩的。
她呢？
她只是不配的。
她似乎忽然之间，就变成了最多余的那一个。
当然，也不知是多余的一个，应该来说，是多余的一半。
那多余的另一半，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。
纪恒然和他的姜氏，早晚也是会有会孩子的。
姬然在无数个夜里，每每想到这些，都吓得魂飞魄散，生怕她的孩子就这么出生了，会遭遇什么不公正的待遇。
可是思来想去，也想不到个终结。
反而是越来越觉得生活无望，时常陷入痛苦中不能自拔。
自从她发现了这一点，便再也不敢想他，只强迫自己没日没夜地吃跟睡着，一点都不敢想那些乱七八糟的，生怕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。
毕竟，从今往后，她就只有这一个孩子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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